一趟（52）
魏长荣看着面前的无名指，身上的冷汗一个劲的往外冒。
他认得这根手指，上面的戒指是他同他太太前两日在周大福新买的，太太说过这个花样很好看，衬得她手很白净。
而现在，那根手指就在他面前，他甚至可以看到切割处的绿色油漆，带着浓烈的血腥味，闻得他止不住的反胃，呕吐物一下子涌了上来，当时就吐了一地。
地上的脏东西一直刺激着他的鼻子，斜后方他新招的助理赶忙吩咐人收拾，一边递给他一杯水，让他清清口腔。
黑云压城。
魏长荣看向茶几上他同妻儿一家三口的照片，突然想起了两天前那个人坐在自己现在坐的位置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仪，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，吐出刀子一般的毒液。
“那就请魏先生在这里等着能让您信服的物件吧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“我想请魏先生杀一个人。”
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轻快，似乎跟这句带着点血气的内容有点不般配，魏长荣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，他几乎能猜到丁程鑫要他杀谁。
赵覃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，这次绑架事件的主导者，圈内人称玉公子的那个人。
年轻的雄狮磨好了尖牙在向他张口。
“张真源。”
魏长荣的冷汗已经擦湿了两条手帕，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，每日都是阴云满城的，压的人喘不过气来，魏长荣将手里的手帕递给身后的助理后又接了一条新的手帕。
口渴，手抖，呼吸不顺。
助理有眼色的递给他一杯水，魏长荣头也不回的接了过来，另一只手还在拿着电话，犹豫着要不要通风报信。
正在计算着这次买卖他最低能亏本多少的时候。
一个熟悉的东西抵上了后腰，只要扣动扳机，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忌日。
“魏老板。”高了他一头的助理在跟他耳语时只能俯身，“我劝你这通电话还是不要打的好。”
“张公子再怎样，只是一个下手，而丁先生，可是能救你魏家血脉的。”
风雨欲来。
魏长荣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界当中，回想上次同丁程鑫见面还是在灯光明亮的地下赌场，站着一屋子的西装革履，儒雅如赵覃，精明似马嘉祺，都不如丁程鑫一人来的耀眼。
有些事情，初遇就已经决定了。
“魏先生，查到了，绑架夫人的是张公子，放了话的，说是什么也不要，只是要自立门户，拿人开刀。”
手下人一边擦着汗一边汇报，魏长荣此时心烦意乱，更何况十步以内还有个大佛坐在那里，悠闲的仿佛是在沙滩晒太阳。
魏长荣挥挥手让人下去，自己跌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，沙发上抱着胳膊的大佛终于失了耐心，起身向他走来。
“我们丁先生的意思是，给您张公子的行程，您帮我们解决了他，我们救您妻儿。”陈玺达自顾自的走到酒柜面前，挑了一瓶看起来还算顺眼的酒，靠着酒柜研究酒签。
陈玺达本来就是男模身材，偏偏还喜欢穿黑衬衫，这会儿把自家两位老板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，倒是真的把魏长荣吓得转不过来弯。
等了半晌魏长荣也不说话，陈玺达有点不耐烦，心里感叹自家老板平时装大尾巴狼是真辛苦，回去一定要做顿好吃的，低头抚着酒瓶，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小姑娘。
可还不是小姑娘么，他在这儿血雨腥风的，估计李天爱这会儿还在伏案写作业。
突然变得没耐心了。
“魏先生，还没想清楚么。”
陈玺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酒瓶子，发出哒哒的声音，每一声放大到魏长荣的耳朵里，都好像催命的钟声，如雷贯耳。
风雨十几二十年，没想到是落个这样的境地。
他这辈子害了三百六十二个人，其中亲手杀了有八十五个人，没有想到第八十六个是张真源。
魏长荣整了一下西装，试图撑起最后的一点尊严。
“告诉丁先生，我愿意合作。”
“他倒是会给自己找面。”丁程鑫看见陈玺达抱了瓶酒回来就眼里放光，“你小子不错啊知道带礼物回来了。”
马嘉祺给丁程鑫开了酒，“他不同意也不行，要么自己没命要么他老婆孩子没命，怎么着咱们都不亏。”
敖子逸夸他，“这招真不要脸。”
马嘉祺客气，“您还没和天泽拉上小手呢？”
敖子逸扔了外套就要和马嘉祺一决高下，丁程鑫着急，抱着酒杯喊陈玺达帮忙，陈玺达刚准备帮忙，又被敖子逸喊住。
“陈玺达！你最好想想谁给你开的工资！”
陈玺达内心苦闷，我他妈做错啥了。
“玺达，上，死了算我的。”李天泽刚帮妹妹审完卷子，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数学题，晕晕乎乎的，看见敖子逸就想往他脑袋上扔抱枕。
敖子逸看见李天泽才老实，也不管发型被砸的多乱，随便拨了两下就蹭到了李天泽身边。
“地址给魏长荣了？”
李天泽点点头，“什么方式我是不管了，现在就是要套魏长荣的命，当年那件事他手里肯定还有资料。”
马嘉祺现在也懒得管那么多，他现在像个甩手皇帝一样，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事到临头也只想给丁程鑫煲个汤而已，这会儿也只是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丁程鑫身上，像个没骨头人一样。
“要么说赵覃心狠呢，这会儿也不拦着，估计也是嫌魏长荣蠢，听说真源儿之前就跟赵覃说要退，这次算是顺水推舟？”
丁程鑫起了兴致，坐直了身子问靠在肩膀上的人，“也就是说，如果他死了，赵覃这边的实权只有陈泗旭握着了？”
“我劝你别太激动，这个人还摸不准。”马嘉祺继续放软了自己，直接倒在丁程鑫腿上，敖子逸偷偷捏了把李天泽的耳垂，一本满足。
“天凉了。”李天泽眯着眼睛，一派玩味的样子，“该让魏氏破产了。”
